24) 生命美好
晚上没事,很多人在有空调的实验室避暑。白喜喜和高跃缩在里屋享受两人世界。聊天中,白喜喜坦白自己早就对高跃有印象。两年前高跃刚入学,在离校门不远的大马路上傻呼呼地问大门在哪里,白喜喜觉得这孩子很“书生” ,两年后高跃一进实验室就认出来。后来接触渐多,这个印象彻底被颠覆。高跃不仅嘴巴不让人,而且腹黑,后来居然还自我暴露是Gay,按白喜喜的话说:“嘴尖、皮厚、外加笨蛋,不上白不上” .
高跃对最后那个“笨蛋”的评语忿忿然,不过跟白喜喜在一起,貌似他从问路、到学计算机、到自我暴露,确实没干什么聪明事。他心里不平衡:自己天然处於防守状态,根本没有机会对方犯事让自己抓住。
高跃东扯西拉地打击对方:“可惜你大众脸,我一点记不得你”。然后又沾沾自喜:“看来我魅力不小噢,问个路居然被你惦记两年”。白喜喜回击说:“别臭美了,你现在要是再问我一次实验室大门在哪,我能再记你二十年” .
高跃又换了个角度嘲笑白喜喜说:“我可不象有的人,年纪一把才开始过春天,你性生活自理能力肯定练得不错吧” ?说完大笑。
白喜喜比高跃高四级,虽然比高跃大六岁,也才二十三、四。听了这么恶毒的攻击,岂能吃亏。他猫腰从垃圾桶里小心翼翼用指尖捡出一块毛巾,招呼高跃过来看:“说起‘动手能力’ ,你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” ?高跃一看,面红耳赤。他前几天下载GV的时候,一个人在小机房丑态百出,事后随手用边上的一块小毛巾擦,毛巾上自然点点白斑。后来白喜喜忽然回来,他走的仓促,光注意清理计算机文件,忘了把毛巾处理掉。白喜喜在边上还不依不饶:“这么多,啧啧” .
高跃被抓住物证,没有任何办法抵赖,恼羞成怒,反问:“有本事你不用手的” ?白喜喜继续占便宜:“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” .高跃没有什么有趣的话反击,只好以一声“靠” 简单回应。
自从认识白喜喜,很多时候对方妙语连珠,占尽便宜,而高跃笨口拙舌,被死死吃住,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情况。
除了喜欢嘴上占便宜,总的来说白喜喜比高跃成熟得多,毕竟是大学毕业的人。高跃虽然傲气,但是会暗中学周围人好的东西。他很快就跟白喜喜一样,开始注意自己和环境的整洁。在此之前,高跃跟大部分大学男生一样,宿舍邋里邋遢,桌子乱七八糟,唯一不一样的是出门前身上还算整齐。跟白喜喜认识后,觉得这个人整理东西真是狂人。小机房的东西永远分门别类、井井有条,到了他宿舍一看,简直象女生宿舍,干净、素净。这是高跃跟白喜喜交往最大的收获之一。
白喜喜管理的计算机也非常有条理。几万条重要的文件,只要提个头,他能立刻去相应的路径下找到。每次数据流来,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立刻改文件名、归类。有一次组里开会,白喜喜没来,一帮教授、副教授、博士生大眼瞪小眼找不到东西,只好说散会吧,等白喜喜回来再说。这个习惯高跃也学了,一直保持。
高跃在不影响双方工作的情况下,会抢白喜喜的工作站。速度快、屏幕好是一个原因,白喜喜在工作站上有一个不对外公开的个人网页,上面很有次序地整理了上千个有用的网站。G网站当然首当其冲,其他有趣的网站也不少。这些网站不是反动就是下流,高跃都喜欢。
一次,高跃偶尔点进了一个站点。看名字就是个需要消毒的地方,果然里面内容很反动。高跃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,忽然问白喜喜:(此处删794字)
这不过是两个大学生之间平常的一次对话,却对高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很久以后的一天,高跃曾经一字一句地回忆他和白喜喜这段对话。那时候,高跃已经不再是一个无知少年,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,对生命的理解要深刻得多,甚至远远超过了此时的白喜喜。但是归根到底,人只能在花花世界里选择一项。而选择任何一项,对随之而来的欢乐和痛苦都要坦然接受。试图兼得二者之长,只能导致更深的混乱。
(25) 甜蜜时光
那个暑假可以以慌淫无度来形容。白喜喜和高跃的宿舍都没别人。高跃的宿舍近一些,白喜喜的宿舍条件好些。两人两边轮流住。高跃梦想的甜蜜生活就这样开始,让他心花怒放。
白喜喜下学期要当一门大一课程的教学助理。教授偷懒,借口白喜喜学业出色,让他代一个月的基础课。白喜喜第一次教课,备课材料准备得很认真。高跃看得好玩,从后面抱住白喜喜,说:“就你这德行居然也能上讲台教课” .白喜喜因为天热加心理变态,浑身一丝不挂,光着P股坐在板凳上,“有板有眼” 地写讲义。高跃说:“不行,我得把你的真面目照下来,给师弟们揭发揭发,别让你把哪个小白兔骗了” .
白喜喜头也不抬,自夸道:“我这么玉树临风,哪点不象能讲课的样子” ?高跃笑道:“靠,你哪里有几根毛我都知道,就别在我面前摆谱了” .说完,跳到白喜喜的光背上,两手攀住他,说:“凭我对你的了解,你坚持不了五分钟” .白喜喜把高跃蹭下来,回过身,说:“你好烦啊,我决定现在就惩罚你” .
人生最高的享受,大概就是生理和心理上同时得到高度的刺激。高跃的快感以腹腔为中心,蔓延到全身,说不出的滋味。他受不了又躲不开的时候,或者浑身僵直、或者胡乱蹬腿。
完事了,高跃躺床上歇着,白喜喜又跑回桌子备课。高跃小睡片刻,恢复过来,开始惹事:“小白,帮我把那本书拿过来” .看白喜喜不理,升级:“白喜喜同学,请帮我拿本书,谢谢” .
白喜喜伸手拿起书,啪地扔过去,高跃差点没接住,嘴里抱怨:“靠,让你拿书你来扔的,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啊” .白喜喜听了,大笑,说:“扔比拿更有效率”。高跃抬扛:“难道你这辈子从来没有给人规规矩矩拿过东西” ?白喜喜满不在乎地说:“要我拿东西也行,除非你怀孕” .高跃咬牙切齿:“你等着,等我晚上有劲了让你生个双胞胎” .
晚上白喜喜并没有生双胞胎,事实上,两人没有留在宿舍,而是联袂去了久违的G吧。以前高跃一个人在G吧跑单帮的时候受够了无根草的苦,看别人出双入对就眼热。现在有了小白,自然要衣锦归乡。白喜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,立刻被高跃看穿本质:原来这是个初哥。他顿时神气起来,有模有样地教训白喜喜:“到时候我罩你,你跟着我就行了” .
白喜喜看高跃老练的样子不象装的,问:“你以前老去G吧” ?高跃无所谓地点头,难得老实地实话实说:“上上个学期经常去” .“看不出来啊,你自己挺能折腾” ,白喜喜的话酸溜溜。高跃作委屈状:“我不象你霸着那么好的计算机能下载GV,我们本科生也有要春天啊” .说得白喜喜笑了。
G吧跟以前一样。高跃觉得里面又黑又小,很多装修看上去挺旧的,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那么迷这里。他很想跟以前见过的那几对大学生会会,可惜一对也没看见,大概暑假回家了。白喜喜这人读书太多,读得有点傻,既不唱歌又不跳舞,高跃怎么鼓励、刺激、要挟都没用。高跃假装生气说:“你这样我们就回去”,白喜喜又舍不得。他们跑到舞场边上跟人聊天。跟谁,高跃都一搂白喜喜,说:“我们一起的”。但是没有很嗲,只有更嗲,很快他们碰上一对特别酸的,不但把高跃酸倒了牙,把他显摆自己有朋友的毛病也一并治好。 高跃跟一个秀气男孩谈了很久,彼此都没说自己的背景,高跃觉得对方是高中生。如果是以前在G吧,高跃绝对会跃跃欲试,但是此时却没有欲望。这也许是因为有了白喜喜,高跃自我约束。大概也有白天欲望释放过多的因素。高跃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前碰上成对来的,对方聊天可以,但总是没有单身者那样特别的热情(刘帅是唯一的例外),现在自己也一样。 晚上他们回去的非常晚,公共汽车早没了,白喜喜做主打车回去。高跃有点心疼车费,说还不如在附近住一晚上,房钱才是车钱的一半,还有情调。白喜喜笃定地说:“这点钱没啥,我出了” .高跃鄙视之:“就凭你每月那三千毛工资?到月底你是不是想吃我的软饭啊” .白喜喜“切”一声,大言道:“我会发财的” .高跃打击他:“我还能一夜十次呢” .白喜喜佯怒:“再说,回去压死你” .高跃反击:“靠,回去我要压你” .两人争论一番上下问题,忽然发现出租车司机脸色发白,嘴唇发青,他们互看一眼,嘻嘻哈哈地笑了。
第二天,其实是同一天,因为他们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,中午过去两人才醒。高跃要白喜喜去买饭,白喜喜要高跃买,两人互相“谦让” 一番,高跃一脚把白喜喜踹下床,白喜喜抓住高跃的脚脖子把他也拽下来。最后俩人猜拳,白喜喜输了。 等白喜喜买回来,高跃正大咧咧躺在床上,看白喜喜开门进来立刻跳起来抢过饭盒,掀开盖子,把肉挑着大的吃了,然后一抹嘴,神气地说:“你别等着啊,一起来吃吧,哈哈,这些素菜很香啊” .白喜喜不动声色地看高跃抢菜,笑眯眯地告诉他:“其实我刚才想说你慢点吃,我那份我在路上已经吃完了,这些全是你的” .他看高跃变了脸色,继续践踏他的心灵:“对不住啊,没给你留几块肉,话说我今天好饱啊” ,狂笑着去喝水。
(26) 私活 那天下午,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去机房上机。一进实验室,发现悲剧了。大老板博导不知抽了什么风,百年不遇地到实验室来巡查。所有平时吊儿郎当的人都在,偏偏白喜喜不见踪影。大老板查看不了他视如珍宝的工作站,看谁都不顺。从副教授往下开始甩脸。大家大气不敢出,看到白喜喜出现,纷纷幸灾乐祸地吐口气:这下正主来了。 果然,大老板抓着白喜喜批判,从1950年大老板当学生时如何拼命开始,讲科学、讲爱国、讲贡献。白喜喜刚说一句我们才吃饭,大老板就接着说了半个多小时老一辈科学工作者如何不吃饭,最后典型人物越来越有历史,连周公吐哺都出来了。高跃本来有大把机会溜到一边,为了显示自己够哥们,他一直站在白喜喜边上,一起挨骂。不过从头到尾大老板一个正眼都没看高跃。 大老板骂了一通,走了。白喜喜沉着脸,进了小机房,开始干大老板临走交代的活。高跃也跟进去,因为是他建议的去G吧,否则白喜喜肯定在机房,高跃颇有负罪感。白喜喜辟里啪啦打键盘,高跃也编自己分到的程序。过了半天,两人一句话没说,高跃想白喜喜别伤心过度,他拍了拍白喜喜的背,还没开口,就见白喜喜转过来,笑容满面。高跃一愣,心想这家伙就算想开了,也不必高兴啊。
白喜喜说:“明天上午你穿正式点,跟我去市里的一家公司,叫风华科技” .高跃糊涂了:“干嘛” ?生气了?退学找工作?白喜喜说:“拉了个私活,刚才Email确认了。明天去谈细节” .高跃问:“什么私活,那大老板刚才压给你的任务呢” ? 白喜喜压低声音说:“跟你说可千万要保密,其实是挖大老板的墙角,原来要给大老板做的,我做效果一样,但是要价才十分之一” ,他看高跃惊讶地睁大眼睛,得意地说:“本来我还犹豫,但是刚才你看到大老板是什么人啦,就别怪我忠诚度低了。至於他布置的狗P任务,拖着喽,什么时候科学问题解决了,什么时候就做出来了” .他看高跃有点害怕的样子,安慰他说:“没事的,对大老板来说,这是很小的项目,他根本不在乎,也不会注意” .高跃说:“我不是害怕大老板,我是害怕你要钱要少了,怎么才十分之一啊” .白喜喜笑道:“我忘了你心黑胆大,财迷一个” .
第二天,高跃打扮起来,打上领带,镜子里看,翩翩美少年一个,出来白喜喜也喝彩一声。白喜喜也有一套不错的行头,但是临出门发现没有配得上的高级皮带,高跃临时翻出老八的一条才算解了燃眉之急。
路上,白喜喜告诉高跃,之所以叫上他,是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单干户。到了地点,两人找到负责的郭经理,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。他跟白喜喜认识,看来白喜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。高跃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,跟着白喜喜一言不发。偶尔白喜喜招呼他,高跃才简要地回答必要的问题。这家公司接别人的活,外包出去。他们最近赶一个软件,框架已经好了,但是不少子程序还没做。这次找白喜喜来,就是谈其中一个子程序。
白喜喜准备了一晚上技术资料,对问题的分析,程序设计的思路,可能的难点,对应的解决办法等等,说得头头是道。郭经理很懂行,听了一会,提了几个相当尖锐的问题,白喜喜答得磕磕绊绊。高跃专业知识太低,在边上干看着帮不上忙,不敢乱说话。
讨论完技术问题,郭经理问:“你什么时候能把结果拿出来” .白喜喜对全盘计划胸有成竹,说:“两个月” .郭经理直接打断他:“不行,只有一个月” .白喜喜一愣,这个情况他没准备。按原定要求,一个月是无论如何不行的。高跃一直在看着他们说话,这时揣摩着白喜喜的意思插话说:“一个月的话,我们可以加班干,但是有些花哨的东西肯定做不了,要不郭经理看看哪些要求是必须保住的,哪些是可以跳过的” .白喜喜点头,对高跃赞许地看了一眼。
一翻讨价还价,最后双方互相同意。郭经理说:“你们俩人一起做我放心点,原来小白说一个人做,太玄” .又说:“我跟小白算熟人,你放心,只要你做出来,钱一分都不少你们” .
白喜喜一直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接这个活,现在活到手,报酬不变还砍了不少要求,非常高兴。高跃觉得虽然时间紧张点,但是当学生的最不怕的就是熬夜,也很高兴,张口胡说:“郭大哥的名声白喜喜跟说过的,你既然信得过我们,我们肯定把东西给你做得超值” .白喜喜心说:郭经理什么名声我怎么不知道?当然不能当面戳破。
郭经理见他们话说得漂亮,解决了一个子程序的担子,兴致也不错,说:“好好干,这样的活我们很多,干好了长期合作” .
白喜喜和高跃出来大肆庆祝,跑到一家高级餐馆大吃一顿,吃得高跃拉了肚子,白喜喜跟着禁欲半个礼拜。不过他们接下来一个月也没心思干别的。郭经理看上去很和气的一个人,看不出来催命鬼似也,天天两三个电话,进展稍微不如意就加压力。高跃向白喜喜诉苦:“跟郭扒皮比,原来大老板的脾气算好的” .
好在过了头几天,大架子搭起来以后进展顺利了很多。高跃在初期没什么事情做,只能当勤务兵,负责买饭洗衣扫地,另外猛学程序语言,临阵磨枪。等结构出来后,他负责调试白喜喜分配的子程序。白喜喜号称编程狂人,上千行的程序段落一天就能基本调通。而高跃一天顶多弄几个百来行的小程序。
小机房,高跃和白喜喜并肩坐在计算机前面,独立编程、互相检测、一起装配。高跃从白喜喜那里学了很多小技巧,得益非浅。他慢慢得到白喜喜信任,设计、编制的部件不必被反复核查。看着可视化窗口里一个软件从无到有,象盖房子一样渐渐成形,那个成就感令两人骄傲不已。
据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。又说挣钱的男人最性感。这是高跃第一次自己工作挣钱,还是他第一次肩并肩和别人一起正经合作。这个“性感” 的场面令他激动很久,比挣的钱本身更印象深刻。
没两个礼拜,开学了。白喜喜和高跃的室友都回来上学。他们索性晚上在机房干活,白天分头睡觉。最后提前半个礼拜通过了郭扒皮的验收。郭扒皮还算痛快,立刻给钱,但是只有一半,说另一半要所有Bugs改完才给。白喜喜和高跃一起去领的头一半钱。出来再次大肆庆祝。后来为了改进这个子程序又陆陆续续为郭扒皮服务半年多。拿另一半报酬的时候,是白喜喜一人去领的钱。
27) 圈子
暑假之后,白喜喜和高跃没有再接郭扒皮这样的大活。一是太累,二是太危险,一旦被大老板知道得不偿失。
高跃暗自想过如果大老板发现应该怎么办,是和白喜喜分担责任还是撇清自己?答案是不知道。从感情上,高跃崇尚讲义气的人,何况他和白喜喜的私密关系远超一般意义上的朋友。但是从理智上,如果他的学业出了问题,仅父母一关就不知如何面对。
高跃这个人没事喜欢瞎琢磨。这个假想的“压力测试” 让他生动地体会到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来临各自飞”的道理 .在正常的生活里两个人可以甜如蜜,一旦生活有了变故,真金火炼,才看得出感情的份量,事先是不知道的。至於连正常生活都维持不下去的关系,就更等而下之。
后来再有类似的活,高跃力劝白喜喜别接,一旦过程中有任何不顺、纠纷,会非常麻烦。把利害关系摆清楚,白喜喜也从善如流。后来隔壁系听说真有一个出类似事情的,出事的学生学位没拿就开路了,让两人后怕不已,为早早收手而庆幸。
不过通过此事,以及白喜喜以前的积累,他的招牌打了出去,颇认识了几个小老板,时常接些6、7毛一行的小程序散活。通常他会分一些给高跃。断断续续干下来,学生生活足够了。
开学后,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地方进行私密活动。双宿双飞肯定不可能。白喜喜的室友中午一般不回寝室,白喜喜和高跃有一阵就利用午睡时间解决问题。但是不保险,没两天就被堵在屋子里一次,幸好当时高跃在洗澡。虽然在别人宿舍洗澡比较奇怪,但是比光着*现在床上好得多。
高跃的宿舍经常没有人。但白喜喜不喜欢偷摸去学弟的地方,想出去租房子,高跃也颇为动心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周围看,主要是看卫生条件。便宜的地方太脏,高跃受不了耗子、蟑螂。稍微能接受一点地方又贵,白喜喜倒愿意接受,高跃还在犹豫。
一天,两人在小机房看电影。高跃嫌椅子不舒服,叉腿坐在瓷砖地上,靠着白喜喜边吃零食边看。忽然他觉得后脑勺顶着的一个东西开始变硬,才发现自己坐到了白喜喜两腿之间。他用头用力往后压几下,笑道:“你看到什么了,这么不老实”?白喜喜不顾高跃的抗议,抬腿把他推到一边,笑着说:“没见过我们男人发情”?高跃笑:“发情?你进化成种猪了”?白喜喜彻底一脚把高跃踢开,调戏他:“你这不是骂自己是母猪吗”?高跃爬起来,因为腿麻,一时东倒西歪,嘴上不闲着:“靠,没见过说话象你这么粗俗的”。
白喜喜改换话题说:“问你个正事,封凯你认识吧”?高跃回答:“不认识,我们系的”?白喜喜摇头,说:“不是,你别管了,我一朋友,请我们周末吃饭”。高跃问:“为什么”?白喜喜神秘地说: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,是个圈子聚会”。
当时QQ、G论坛这些网上工具还没有普及,连Email都只是大学和大公司里的人才开始用没几年。圈子的主要活动方式是不定时的聚餐、聚会。因为是现实的组织,对人员要求比较严格,背景文化跟大家差太多的不行,不是谁来都让进。增加新成员主要靠老成员往里带。
高跃非常期待,周末早早打扮起来,催白喜喜出发。聚会在大学边上的一个不错的饭馆,包了一个单间。白喜喜和高跃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三个人。高跃小心地打听:“这是老姜订的地方吧”。老姜是这次的组织者。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笑着说:“我就是老姜,你们是谁”?高跃多看了老姜一眼,这个人看上去很斯文,眼睛细长,鼻子很挺,嘴唇很薄。听外号以为是个大叔,看上去也才二十七、八。后来高跃才知道,老姜其实三十多了,保养得好。
白喜喜和高跃自我介绍,说是封凯介绍来的。老姜显然知道这事,招呼他们坐下。包厢里另两个人是一对兄弟,庞智、庞勇,两人长得一点都不象。庞智的脸上有一道刀疤,不长,但是因为在脸正中,所以很显眼。高跃还是第一次看见兄弟同志,而且庞智的刀疤一动一动,不由多看了两眼,忽然对方的目光对上来,他赶快把眼睛移开。老姜和庞氏兄弟互相很熟,白喜喜和高跃也是外向的人,五人很快谈天说地,笑声朗朗。
慢慢的人多起来。老姜似乎是单身,庞氏兄弟各有伙伴。封凯和他的伙伴也来了。封凯是一头很胖的熊,和自己的伙伴非常亲密的样子。高跃死活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熊,看封凯也不是很有钱啊。到了晚上7点左右,来了快三十人,满满两大桌子。老姜示意服务员上菜。很多人彼此熟悉,看到白喜喜和高跃这样的新面孔,有的人礼貌地打招呼,更多是视而不见。老姜为两人做了正式介绍,两人又分别自我介绍,只含糊说自己是大学生。
说是大学区的圈子,实际上只有四个大学生,除了高跃他们,还有隔壁大学的一对,因为那两人长得又黑又矮又瘦,高跃没怎么注意。其他人多数是公司白领、政府公务员之类,在附近的科技园或者政府楼上班。
上菜没五分钟,进来了一个大叔,很福态,头顶略微有点秃,眉眼含笑,连连道歉说自己迟到。大家七嘴八舌地招呼:“老鬼快来吧,就差你了”。外面仅仅有点阴天,老鬼却拿了把伞,白底小碎花那种女式伞。他娘里娘气地跟几个熟悉的人打哈哈,然后大*一沉,坐在白喜喜边上的空位。一个外号大韩的笑哈哈地逗老鬼:“老鬼,看见新人,不理我啦”。其他人笑。老姜本来是个脸很冷的人,这时也露出微笑对大韩说:“小心明国回去让你床头跪”。明国叫贾明国,是大韩的伙伴,合称大韩民国,两人在一起已经五、六年,有名的模范夫夫。
老鬼急切而细声细气地说:“哪儿能呢?这不是就这一个空座嘛”。然后有转过头对白喜喜说:“你是新来的吧,我不是说不愿意坐你边上啊”。白喜喜含笑点头。
高跃坐在白喜喜的另一侧,探头看过去,知道遇上了活宝。只听老鬼不停地抱怨地方难找:“为什么这次换地方?人生地不熟,差点就走错了呢”。最后那个“呢”的尾音嗲之又嗲,高跃隔了个人都听得难过。他低声问自己另一边的一个叫甘栋的圈友:“老鬼干吗的?刚来本地”?甘栋回答:“我已经听他抱怨了四年”。高跃心想都来四年了还说初来乍到?
因为甘栋说话的声音大,老鬼听见了,侧过身问:“说什么呢”?高跃还没回答,甘栋作狭地回答:“这个小兄弟对你感兴趣,问你怎么保养的” .老鬼受宠若惊地凑过来,高兴地对高跃说:“啊呀,其实没什么,你要感兴趣我待会仔细跟你说”。高跃正是十七八岁最青春的年纪,怎么会在意保养。他平白被甘栋坑了一把,自然睚呲必报,微笑着对老鬼说:“谢谢啦,我刚来不熟悉,刚才甘栋跟我夸了你半天,他很仰慕你”。
吃完了饭,撤了桌子唱K.一个叫大鹏的唱得不错,别人介绍说这小子以前练过。高跃觉得不过如此,不服气,抢着上去唱了一首。大家很给面子,一齐叫好。下来后,高跃见老鬼缠着白喜喜说话,心里暗笑,远远地跑到另一张沙发跟老姜和一个叫小林的坐一块。小林居然以前就听说过白喜喜,不过没见过白喜喜本人,也不知道他是G,而是因为他编程序的名声。这个小城就这么若干家所谓高科技软件公司,世界太小。小林在其中一家软件公司做经理。
高跃自夸:“我编程本事也很高”。小林说着场面话:“小白身边的人肯定错不了”。高跃听了心里甜丝丝的。两人聊了一阵,高跃恭维小林这么年轻就当经理,小林介绍一直被冷落的老姜:“我这个经理是充数的,真正的大老板在这里”。高跃才知道老姜不显山不露水,原来很厉害。
过了一会,老鬼上去唱了一段黄梅戏“树上鸟儿成双对” .平心而论,作为票友唱得还凑合。但是高跃看不得他女里女气的样子,加上两杯啤酒下肚头有点轻浮,听到老鬼叉音的地方,别人顶多肚子里好笑,他公然笑得前仰后合,老姜和小林一齐说:“你可真高兴啊” .
老鬼看这边闹得凶,唱完过来说:“啊呀,嗓子不如以前好,这么一小段都不行了” .小林安慰道:“哪里,腔调很圆” .高跃却没客气,刻薄地说:“嗓子不好就别唱了呗” .老鬼脸上有点挂不住,慢悠悠地说:“哎?我当年经常唱,还上台,比赛得过奖的” .高讽刺道:“那现在正好歇一歇” .老鬼被噎得没话,脸一摆,看向一边的老姜,嘴里连说:“哎、哎”,意思是你出来评个理。老姜看场面有点僵,打圆场:“小高也是性情中人” .
在一边看热闹的甘栋却火上加油,说:“小伙子有性格,你刚才唱得不错,再上去来一首” ?高跃得到鼓励,信心猛涨,上去点了一首>.他在举办校内舞会的时候表演过这首歌,专门练过舞蹈动作和表情,颇有专业歌手的派头,大家哄然叫好,鼓掌成一片。高跃得意地下来,俨然明星似也。甘栋跑上来,使劲拍着高跃的肩膀,夸奖说:“你可真不赖” .高跃大言不惭地谦虚:“主要是这里没高手,才显出我来” ,浑然不觉这句话打击了所有那天唱歌的人。
(28) 放水收水
晚上和白喜喜一齐回学校,高跃很兴奋。他觉得圈子比G吧好玩。G吧虽然有音乐、有跳舞,其实不合高跃的意。高跃最喜欢的是在一帮背景相似的人里出风头。圈子聚会显然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,高跃在里面岁数最小,第一次参加聚会就很活跃,大家都容让他三分。
白喜喜批评他嘴巴尖、出风头。高跃根本没往心里去,满不在乎地说:“咦?今天你糖醋鱼吃多了?怎么这么大醋味”。白喜喜踹他一脚:“你臭美个P,我是说你第一次去就这么高调,惹这个惹那个,别人怎么看你”。高跃嘻皮笑脸地说:“你低调也没人给你送牌枋呀。惹急了,我可以比你还低调”。白喜喜笑道:“是,你再大声点喊,全校园都知道你很低调”。
白喜喜和高跃的宿舍在校园的两头,两人在校门口分手。高跃其实欲火很高,但是两人的宿舍肯定都不方便,只好不舍的往回走。走了两步又返身追上白喜喜。白喜喜问:“干嘛”?高跃笑嘻嘻地说:“别问”,把他拽到湖边没人的地方。两人搂抱、摩擦了很久,高跃搂着白喜喜发热的、肌肉跳动的身体,第一次主动亲对方,一次又一次,最后实在受不了蚊子,不得不跑开。
开学的时候高跃宿舍四人凑钱买了一台二手计算机。没有网络,只能打游戏和看光盘。高跃回去的时候宿舍里聚了一堆人看大肥打红警。看他进门,麻子问:“好大酒味,你去哪里喝酒也不叫上我”。高跃笑着敷衍:“我表哥搬家到本市,我去喝搬家酒”。
高跃看到方睿也在人堆里,问他:“耶?你不去女生楼献殷勤在这里干什么”?方睿白他一眼,没理睬他。前些日子方睿想追邻班的一个女生许文燕,托本班女生搭线,结果对方反响不强烈。高跃替方睿鸣不平:“我家方睿才貌双全,倒贴上去居然还不要,不知好歹”。他出馊主义:“你到女生楼下面献花,等一夜”。方睿笑着打高跃一拳,说:“我就知道你没好点子”。高跃作怪声音呼痛,夸张地揉被打的地方,心里却想:如果我能光明正大的追我喜欢的人,别说楼下站一夜,就是跪一夜也幸福,正常的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。
下一次聚会是两周以后,高跃又是早早拉着白喜喜去。这次是庞氏兄弟组织。来得人没有上次多,有些是上次没见过的新面孔。老鬼这次没迟到,比高跃到得都早。不知为什么,高跃就是看老鬼别扭,一有机会就毫不客气地讥讽一番。老鬼这样的老零,浑身上下,从外貌到作风,全是漏洞,几乎没有抵抗力,很快就被刺炸了毛,看高跃也仿佛宿仇。
吃饭的时候,老鬼高高兴兴地跟别人吹牛自己在没来本市之前如何傍大款,对方如何美貌又体贴、如何送他珠宝衣服、如何带他去高级酒店开房。几个闲人兴致勃勃地逗老鬼继续出洋相。高跃看着老鬼那张虽然光滑但是年华早逝的大肥脸,唾沫星子直飞,嘴角还积攒了一堆白沫,一阵恶心。他忍不住出言不逊地打断老鬼:“老鬼你今年50多了吧”?岁数是老鬼的大忌,不但老鬼变了变脸色,周围两个大叔也皱了皱眉毛。老鬼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哪有50多……”高跃也不理他,接着问:“那你傍上那个大款怎么也得比你大几岁喽”?老鬼在圈子里一向吹牛惯了,别人笑嘻嘻逗他,他也乐在其中,久之大概自己都信了三分,这么被人粗鲁的当面戳破还是第一次。他支支吾吾不出来,脸开始涨红。大韩民国坐在老鬼边上。大韩看高跃过来搅局,出来打哈哈:“高跃你这就没意思了”。
大韩和明国这一对人很养眼,是明星夫夫,一起好多年了。大韩很英俊,一看就正义凛然那种;明国秀美而刚劲,说话做事不卑不亢,看了很舒服,高跃时不时多看两眼。
在圈子里白喜喜相对低调,高跃到处出风头、惹事。大韩民国则相反。明国话很少,有时说点什么也是帮衬大韩,大韩非常活跃,一副大哥的样子。在高跃心里大韩说话很有份量,看他发话,笑了笑,放过老鬼。
桌上有个在政府当公务员的,叫大鹏,唱歌特别好,盘子靓,嘴巴也巧。那个年代公务员是穷酸的代名词,收入低,福利差,但是大鹏可能有很多灰色/黑色收入,衣服手表相当高级。他说的笑话很不错:“……我陪主任跟一个乡长喝酒。那个乡长吹牛,说睡过20多个女的,我们主任一下哑巴了。我得替主任出头啊,就说你这算P,我睡过20多个男的。顿时那个乡长就没话了”。
满桌人都会意地笑起来,老姜说:“你百人斩了吧,这么谦虚才说20多个”。大鹏得意地说:“虽然没有百人斩,但是说实话怕把那帮土鳖吓死”。
高跃每逢这种话题就没脾气。他以前在G吧,就算加上白喜喜,满打满算才人家的零头而已。他过了一会,好奇地问:“大鹏你们那里那么开放?可以随便说自己是Gay的”?大鹏笑了:“酒桌上吹牛的话谁也不会当真,回去主任只会说我机灵,临时出彩把对方压住,哪知道我说的是实话”。大韩笑着接口:“你难得说实话吧”。大家又是一阵笑。高跃看老鬼也笑得开心,想:以这个恶心扒拉的人的骚劲,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也是几十人斩。
K歌的时候,大家说大鹏音色高,起哄要他来个女高音,大鹏不肯。庞智坐在高跃旁边,忽然把高跃的手举起来,对大鹏说:“这屋子里面唱得最好的就是小高和你,干脆你们俩来个夫妻对唱”。高跃没有提防,回头看向白喜喜求援。白喜喜说:“胖子(庞智的外号)别起哄”。他话音没落,大鹏一跃而起,说:“好主意,小高上来,咱俩来一段”。大家顿时有了兴致,一起哄高跃。高跃被人将军将到家门口,不能缩头,大大方方上去,说:“说好了我来‘夫’啊”。下面有人乱笑乱喊:“你没大鹏那个高音,除非让他插一下,否则来不了女段儿”。高跃只做听不见,和大鹏一起唱了>.
大鹏的假音确实厉害,闭上眼睛绝对想不到是个男的唱的。高跃心悦诚服地努力当绿叶衬托,唱到最后一段,应该男女同声,大鹏可能嗓子累了,示意歇一会,高跃独自唱完。他进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,大鹏就着音乐幽雅地缠上来,高跃逢场作戏,抱着大鹏一个潇洒的亮相。屋子里众人鼓掌、笑、喊好。大鹏忽然搂住高跃的脖子作挟地亲了他一下。高跃一下没提防,嘴里的歌词咽了下去,呛得咳嗽起来。甘栋萎亵地喊:“好像小高被硬干了一下”。高跃用力推开大鹏,嘴吐黄腔以找回场子:“切,一秒都坚持不到,谁稀罕”。又是哄堂大笑,有人起哄:“大鹏你被鄙视了,去证明你的雄风”。